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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5月08日14:28 三峡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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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晚报讯 在江南,一条起于土城,经落步埫、白云山、白沙驿抵归州的古官道广为人知,也是古时入川通道之一。

实际上,江南还有一条古道,同样自土城起,一路东南而行穿过联棚长岭岗,然后蜿蜒至文佛山下,再翻过长阳望州山和咬草岩,经过王子石后抵达津洋口,再走施宜古道入川。

这条古官道没有名称,在点军联棚,人们称呼为“文佛山古官道”;而在文佛山另外一侧的长阳,人们称呼它为“咬草岩古官道”。研究文史的专家说,这是一条修建于近300年前的宜昌至长阳的快速路,大大缩短了两地的距离。

小径旁是百米悬崖

5月初,山中已然都是一片绿色,我在楠木溪村党支部书记谭士奎、老村支书唐文春以及点军当地文史学者杨培金等人的带领下,开始了古官道探访之旅。

探访的起点是从楠木溪开始的。“从土城到长岭岗基本都修成了乡村公路,从楠木溪开始才有了过去古官道的模样。”杨培金说。

沙河坝一大片橘园边,一条近一米宽的路向山上延伸,原以为这是村民后来开的路,结果走到被凿成一级一级的石阶处,才得知是古官道的遗存。“这条古官道基本就是这样,有泥土的地方就不铺设石板,遇到岩石或上山的地方就开凿石梯。”唐文春说。

穿过橘园向西,上坡就是打杵嘴,对面山上的老龙王洞,当地人称呼为“老石门洞”。

当年这条小道就是进出长阳的小路,过往人非常多,因此处路况平稳,很多行人在此打杵休息。山野之中找不到厕所,在山间便溺,惹怒了对面老龙王洞内的龙王。某一夜当地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由楠木溪至五龙一带百姓全部失去知觉,六畜也陷入混沌之中。“次日清晨起来一看,老龙王搬迁一空,里面供奉的神仙全部搬迁到现在的石门洞中。”谭士奎说。

沿打杵嘴继续前行,路况趋于平缓,不用再上坡。“前面这段路况都是平地,不爬坡。”谭士奎说,“但路只有半米多宽,一侧就是悬崖。”

果不其然,近两公里的土路只有半米多宽,右侧野草丛生,左侧便是悬崖。悬崖底下是楠木溪,行走其中,虽然不时被荆棘挡路,但潺潺流水声和声声鸟鸣传入耳中,又别有一番意味。

“这条路现在还有村民在走,大部分都是有些年纪的人,多是长阳嫁过来的媳妇回娘家走亲戚。”谭士奎说,“另外就是驴友,到了夏季几乎每周都有几拨驴友来体验从这条线路到文佛山。”

说话间,就开始下坡,远方还能看到一拱石桥。“过了石桥就是文佛山了。”唐文春说。桥下一泓青溪自山中而来,这是楠木溪的源头,下山后不断有小溪流汇入,成为一条小河最终进入长江。

如果说,前面的路我们走得还算轻松,那么过了石桥之后就非常吃力了,因为要面对近乎90度垂直上山的百步梯了。

在谭士奎的提醒下,我把鞋带解开之后重新系紧,然后清理了鞋底的杂物。“山上常年有水渗下,石梯上有些湿滑,还长有青苔,特别是靠近石桥的石梯,不小心就会滑倒。”他说。

100多级石梯,我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去的,不到一米宽的石梯,右侧是山,左侧就是悬崖。等爬完时,我差不多就瘫在了路边,走惯了山路的谭士奎已经在尽头等了我10多分钟。

原以为爬完百步梯就到了文佛山,结果发现还在文佛山脚。后面的路多是土路,一段下坡后再上坡就是文佛山的茶园了。因为茶园的兴起,原来的小路已经没有了踪影,但是有一幢土房子却格外引人注目。“那是我以前的家,20多年前才搬到楠木溪水库上,之前出门都得走这条官道。”唐文春说,“那时候走这条路的人多,很多长阳人去宜昌办事都走这,经常有人来我家讨口水喝。”

因为时间原因,我们最终只到了文佛山。再往前,进入长阳境内,经过望州山,就是咬草岩。

咬草岩一带古官道的情况,我们可以从宜昌女作家李沂《探访咬草岩古官道》一文的配图中窥见其险峻:跟文佛山下的百步梯一样,近乎90度的几百级石梯一直上山,不过石梯更宽而且平整,没有青苔。“过了咬草岩,再经王子石,就能到长阳的津洋口了。”杨培金说。

古官道与在建快速通道近乎一致

这条穿行于点军和长阳间的官道,到底是何时何人所建?我们在长阳找到了答案。

77岁的长阳知名文史研究学者陈金祥,是民国二十五年《长阳县志》再版的校勘。他告诉我们:在县志中有明确记载,清乾隆四年(1739年),时任长阳知县杨复晋倡议,将原来经咬草岩至文佛山的乡间小路,修成官道。

“在原小路的基础上拓宽并铺上石板,建成一条官道。”陈金祥说,“自此,宜昌到长阳有了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快速路’,这条路往返宜昌和长阳间,比其他线路要快很多。”

等我将答案告知谭士奎时,他恍然大悟般说:“怪不得我们走的古官道上有三座石桥,当地人称呼为一桥、二桥和三桥,都说是长阳的人出钱修建,原来这条官道就是长阳来宜昌最近、最快的路线。”

杨培金曾经走过这条古官道到长阳,中午就可以到津洋口吃午饭,办完事后返回能赶上晚饭。

综合了陈金祥、杨培金和谭士奎等人的讲述,我不禁在地图上勾画起这条近300年历史的古官道线路,意外发现它竟然跟如今正在修建的宜昌至长阳快速通道线路有很多重叠的地方:从长阳县城出发到津洋口,然后穿咬草岩。

“因为现在修的快速通道要跟规划中的江南二路、南站路汇合,所以过了咬草岩要从泉水村那边鸡公岩打隧洞通过。”杨培金说。

不过在当年那种条件下,长阳知县杨复晋居然能在群山之中找到这条最近的线路,着实令我感到惊叹。“其实这背后还是千百年来当地人不断用脚板去丈量,也算是前期的勘探了。”杨培金说。

杨复晋修通这条官道,估计也就一年多时间,这条路也为他在当地积累了巨大的声望,让长阳和宜昌之间的往返更为方便和密切,形成了一条宜昌土汉民族交融的快速路。

三峡晚报讯 记者聂烽 文/图 

文佛山古官道在清代拓宽以前,就是一条近路,一条长阳、点军两地百姓为了图方便所走的近路。

这条路,相传当年关羽走过。

在史书中我们找不到任何一点相关佐证,但在长阳、点军两地的民间传说中,都留下了关羽的印记,而且这些印记被“神化”在了一些地名之中。

将军潭、跪岩头、咬草岩,在传说中这些地方都跟关羽有关。

古官道沿途有三座石桥,每座都遭损毁过。

相传赤兔马咬草避免坠崖便有了咬草岩和咬草溪

作为研究文史的学者,杨培金对此显得更为保守,他说民间传说更多的是一位将军,但是联棚所在的点军区,跟关羽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所以传说就将关羽与这条路联系在一起。”

老百姓对于武圣关羽的神化,显然更符合情感。在长阳类似的传说更是被整理成了很多文字,见诸于各种出版物中。77岁的长阳文史专家陈金祥讲述古官道之前的路时,也提到了关羽的传说。

民间传说中,关羽走这条路入川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在荆州一带打了败仗慌不择路西逃入川,还有一说是勘查新的经长阳恩施入川官道的线路。

作为一个悲情的英雄,似乎战败西逃更符合关羽的传说。

通过综合民间传说和出版物中的故事,我们尝试勾勒一下关羽当年在文佛山一带留下的印记:关羽打了败仗从土城跑到联棚的长岭岗再转入楠木溪逃往长阳经恩施入川,在楠木溪因为赤兔马受惊,把他摔落掉进潭水中,将军潭因此得名。“修水库后,将军潭就没了。”谭士奎说。

关羽从潭中爬上后,来不及换上干净衣服,沿着小路去往文佛山。有一段路因为山势险峻,赤兔马是跪着爬上去的,于是这一带有了个小地名为“跪岩头”。“当地人还称为‘磕岩头’”。杨培金说。

好不容易关羽翻过文佛山到了长阳境内,骑马攀爬一座700多米的山峰,由于后面东吴军队紧追不舍,赤兔马受惊差点跌落山崖。关羽赶紧勒马,情急之中,赤兔马自己咬住了悬崖边的一株草而得救。后来人们为了纪念此事,便将这座山命名为“咬草岩”。“咬草岩下还有咬草溪。”杨培金说。

抗战时为了阻止日寇通过沿路的石桥都被损毁

关羽是否走过这条古道,我们已经不可考,但是慢慢这里建成了官道。

重庆师范大学专家杨华曾在其关于三峡江南入蜀古道的专著中就曾提到,三峡南岸的西行入蜀古道,历史上每到朝代更替之际,被当做军事通道。

虽然文佛山这条古官道没有多大名气,但作为一条近路,也难怪民间传说中将关羽纳入其中,这是一条军事通道。“抗战时,这条军事通道的作用就尤为明显,中国军队为了阻止日军通过这条官道进入长阳继续西进,沿路有些地方的石礓礤被撬毁过。”陈金祥说。

不仅是在长阳一端毁路阻寇,点军联棚这段也有相似的经历。我们在上周实地重走踏访这条古道时,沿路经过了三座石桥,每一座石桥当时都被毁损过。

三座石桥中最长也最险的是“二桥”,近10米的石桥架设在山涧之上,它是在战后重新修建的,还被当地百姓用水泥等物资加固过。“原来的二桥是在上面一点,直接动用民夫撬掉石板。”谭士奎指着“二桥”右侧用石头砌成近4米宽的桥头堡坎说,“从堡坎来看二桥当时应该特别宽,有2米左右。”

不过撬掉的石桥,所处的地方山涧并不深,只能稍微延缓一下日寇进攻的脚步,最终还是有日寇通过此处打到了咬草岩一带。

和文佛山脚下发生的一切一样,咬草岩一带对于古官道“石礓礤”的破坏也没能阻挡日寇前进。据记载,日寇木尾浦部队经咬草岩,先锋于1943年5月26日黄昏时分亦向偏岩方向前进,主力于次日抵达。长野部队突破我柳林子阵地后,以第1大队广濑义福少佐所部为先锋,也挥兵直指偏岩。

我们从联棚楠木溪村当地一些老人的回忆中,约摸听到一丝当年的情况:日寇曾在楠木溪古官道边的几个岩屋中驻扎,还曾经破坏了一些岩屋。“实际上当年很多难民都是通过这条古官道逃往长阳深山躲避战乱,我就听老人们说过他们最远跑到了渔峡口一带。”谭士奎说。

联棚百姓几乎家家跑山从古官道西进跑山赚钱

陈金祥说,乾隆初年这条古官道修好以后,不仅是一条宜昌至长阳的快速路,后面还成为一条重要的商道。

杨华在专著中则描述为:没有战乱时,古道又成为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交通生命线。

在联棚的长岭村、福安村、泉水村和楠木溪村,采访时遇到上了年纪的村民都提到自己的父辈曾去长阳恩施跑过山。“所谓跑山,就是把宜昌城区的一些针头线脑,挑到长阳、恩施等地去卖,或换成山货回宜昌城区来卖。”谭士奎说,“我是外来移民,不过听不少楠木溪的老人都说过。”

杨培金的父亲就跑过山,大部分时间跑恩施。从楠木溪边的家中出发,中午就能在长阳歇脚吃点东西,然后沿着丹水一路进山,到了恩施再走村串户卖东西。“通常一趟下来10天左右,回来时就有钱了。”

他的祖辈最远还通过这条古道一路西进到四川。去四川不是为了卖货,而是为了最基本的生存物资——盐。“相当于是去买私盐,一路从丹水边走到恩施再进四川,在当地弄到了一点盐。”杨培金说,“回来时就拼命加快脚步,还要躲避检查,毕竟都是私盐,被查出来会有生命之危。”

带着盐从四川到了长阳,再回楠木溪,杨培金的祖辈就沿着咬草岩至文佛山的古官道回到家中。“点军有私盐坡,也有官方盐道,说明食盐的交易跟官道密不可分。”杨培金说,“为了弄点盐,前后要一个多月时间,所以一年也难得去一次四川,毕竟不安全。”

“听老人说,以前这条古官道上往返商贩络绎不绝。”谭士奎,“或许这就是联棚人具有开拓精神,善于发现商机的重要原因。”

来源:三峡晚报